戀書癖 9/22/2004

曾有這麼一個故事：某君極愛藏書，甚麼古籍的珍本、善本、孤本都不放過，家裡藏書大量，常以此炫耀，卻翻看絕少。一位朋友向他借了一本珍藏中的珍藏，久久不還，某君氣極，最後鬧上官府。審案時，官老爺簡單直接地說，這本書到底是誰的，很簡單，誰能把書的內容說出來便是了。只見那位朋友把內容倒背如流，而藏書者呢，卻只能乾瞪著那封面，內容是甚麼一點兒也說不出。最後書判給那位朋友。庭外，朋友卻把書還給藏書人，說句：跟你開個玩笑吧了。

喜愛看書的人，有些也許是純粹愛藏書的藏書家，他們喜歡收集書，一如現今香港許多kidult一樣，愛儲扭蛋玩具、超合金、收集波鞋或復刻版T-恤，既然鞋也可以收集，為甚麼不可以收集書？一位心理醫生，可能對於「佛洛依?」英文版全集倒背如流，但他會喜孜孜地把德文版、法文版，或精裝版、平裝版，或注解版、詞典版都買回去，他會悠然自得在某個週六下班的午後，對著一眾豎立桌上、一模一樣的「佛洛依?」，一臉滿足。

這種癖好當然可以細分，正如在戀愛上，有人特別喜歡選空中小姐或女護士做女朋友(內在)，也有人特別喜歡找長頭髮或長腿女孩當老婆一樣(外在)。書的追求嘛，有些人會對特定的內容有興趣，好像凡提及陶傑的書我都會買，包括他的散文與醜聞；有些會對特定的裝訂、紙張或油墨有興趣。2004年美國紐約一家公司推出了一本結合視覺與味覺的書，裡面附有21個小瓶子，各裝著一種味道，對應內容的21種情境；更多的是看書配光碟，看到某章節就要聽某曲，更甚者美國曾出版一種沒有燈光也能閱讀的書，書的油墨採用含磷的特殊油墨印製，字在黑暗裡可以發光。多麼有型的書！

某年夏天，是北京的風入松書店，一位可愛的北京女孩。我與她同在書架上，同步拈起一本精美得教人垂涎的《源氏物語》豐子愷譯本，她的笑容與手溫同樣動人。她喜孜孜地問我，是否很喜歡這本書，我回答：「是啊，妳看，精裝本封面燙金字限量北京出版社版本，很難儲，不易找的，而且又平，才50元不到──」她的表情暗淡下去：「是嗎？這書我看了四次了，每次看都有不同感受，愈看就愈會與《紅樓夢》比較。我每天都來這兒，看數十頁，一站就一小時──50元對我來說，太貴了。」

我沒法知道我當時的表情，但自此我的戀書取向明顯地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