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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強迫我喝薄荷賓治的讀書人 2/4/2004
與公司的女同事們吃飯,最開心的是吃肥豬肉。
是的,當把汁液豐富、幾近透明的肥膏滑進口裡,一眾女孩子流露噁心模樣時,是食物以外的另類快感。
豈止肥豬肉呢,我想。那杯像漱口水般的薄荷賓治,是米高所愛,我卻半滴不沾;奇羶無比的涮羊肉,我一口氣三碟,小強卻皺著眉敬而遠之。
多年前的課堂上,我作一調查:在小販檔吃腸粉,該配甚麼食品最為正常?答案分為兩大派,一派是吃腸粉該配粉果燒賣,一派是吃腸粉該配豬皮魚蛋──而兩派都認為對方的吃法是聞所未聞,絕不可能。
說起吃,話題就扯遠了,但無非想說,吃甚麼最開心?吃甚麼都不要緊,吃自己愛吃的,就是最開心。
最近案上放的是《哈利波特》第五集,厚如一塊藍色磚頭,我看得愜意無比,卻總會有自命不凡者,走來丟一句:「哈利波特好看?不會吧?我認為這些童話低能無比,不知所謂……」哈!這種用自己的主觀意願,加諸別人身上的不凡者啊,就是那種自己不吃羊肉,而當別人開懷大嚼之際,卻又發表「羊肉是不知所謂的」無聊反智者。
一次我跟一位前輩談起,《英雄》的原著小說好看。前輩馬上反駁:《英雄》的文字鬆散,分段太多!金庸的小說看起來才夠味道!呵呵,不好意思,金庸的小說,我到二十多歲才初次接觸,不論世人說得多麼好,我認為該甚麼時候看就甚麼時候去看,這是我的自由,我的樂趣,最多別人在討論時,沒多看金作的我,不插嘴就是了。那位前輩,無疑又是一位阻止我吃羊肉,迫我喝薄荷賓治的好事者。
當然,好事者又分作兩類。先介紹無知類。這類人頗為高明,可以在完全沒有看過《哈利波特》或者翻過一兩頁後,即下判斷:這本書不好看!另一位仁兄更有趣,他完全沒有看過黃易的小說,居然可以四處「扮專家」,跑去跟人分析黃易的小說科幻不科幻,吹起牛皮來。那麼,今天《無間道III》還未拍好,你怎麼不跑去先寫影評,發表偉論呀?
其次是Grand友類。這類人更厲害,為了證明自己的品味高尚或見解獨特,往往刻意改造某些觀點,才加以發表。例如當你問一位編劇,他最崇敬甚麼導演時,他為了表現自己與別不同,會說最崇拜王家衛,縱使他說不出甚麼有力的理由,而平日最愛看的也是韓劇和荷里活片。又例如問一位音樂發燒友,許志安大碟的主打新歌是否動聽時,他會回答,主打歌商業味太重,大碟中的第七首歌雖沒有推介但卻是最好可惜沒人欣賞,當然,你問他每一張唱片,他也會這樣地Grand答。
這兩類人,會對《無間道》和《鐵達尼號》等賣座大片,作出一大堆非理性而又無法說服別人的評語,以突顯自己不隨波逐流,人云亦云;在肺炎期間,他的桌上永遠會放著一本《愛在瘟疫蔓延時》,但肺炎遠去,連皇家馬德里也遠去的時候,那本書依然歷久常新,從不翻閱,那書對他來說,跟名錶名車一樣,都是裝飾身分的一種工具。
我慶幸我的工作性質自由,而閱讀也很自由。你要知道,在教員室裡,一位中國語文教師要不捧著《論語》,要不就看《教協報》,公事包裡的《哈利波特》和《天下畫集》,該要到家後才能拿出來,這是學校裡的教師形象,但我不需要,我只要自由──看書的自由──看甚麼、何時看、為甚麼而看的自由。
那些強迫我喝薄荷賓治的傢伙,恐怕沒能成為我的朋友;有些不吃羊肉而在我一片片放進口裡的時候對我冷嘲熱諷的茂利,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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