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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息像鐵軌一樣長 (下) 3/16/2004
車廂內的標語卻很管用,例如「請讓座予有需要人士」,但別以為孕婦、殘障、老人或手抱小孩的父母,就是有需要的人士。因為乘客一致認為,昨晚睡得不好或剛開了一整天工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有需要人士。
難得看見有人讓座,證實文明的乘客還未絕種。不過,那讓出來的座位,半秒內已被一名身手敏捷的男乘客箭步閃身佔坐,讓坐者、被讓坐者、旁觀者和我都若無其事,沒哼一聲。
終於,我親眼見證了一次成功的讓座,幾乎要感動得眼泛淚光。那是一名支著三腳艦M的老翁,蹣跚地步入車廂,一步一驚心,足足用了整段停站的時間,還未行到一個安全位置站好,引來全車廂乘客注目。我聽得見大家心裡一齊在為他打氣:「加油!努力!」最後,當列車開出時,他才勉強站好,但身子搖幌不定,危如疊卵。這時候,遠處有乘客見狀讓座,但遠座不能救近客,就在千鈞一頭髮之際,有較接近的乘客一把起身,扶他就座,三對眼睛才告釋然,抹三把汗。
CEPA加上自由行,現在搭火車會變成搭貨車,早上繁忙時間,兩名乘客竟然可以攜帶數十貨箱的貨物,兩張車票便佔盡兩個車廂,車站人員視若無睹,上班族唯有屈就。
與其說鐵路網是一個城市的文明指標,倒不如說列車乘客的表現是人民質素的體現。相比起祖國的火車文化,九鐵仍屬小巫見大巫——車卡像鐵達尼號一樣劃了軟臥、硬臥、軟座和硬座等象徵不同身份的區域,在最草根的硬座車廂,行李架上、椅底下、地板上,以至每一寸地方,都睡滿了、蹲滿了人,而且大家都像成龍一樣,用車窗來上車下車。坐圍不夠大,座位邊緣位置便會多了半璧屁股與你共存共榮,中國人之親切熱情,可見一斑。
在外國生活的經驗是,當有孕婦或老人進入滿座的車廂時,五秒內沒人起身讓座,是不可能的事。由於太過理所當然,附近的乘客如不自動自覺,自會感覺渾身不自在。
想起在九鐵車廂內那名主動讓座的好乘客,耳際忽然響起一九四九年秋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顫抖著聲音喊的那句:「中國人,終於站起來了!」
後記: 完稿時發生了馬德里的火車恐怖大襲擊。和平,始終是一個難以抵達的目的地。嘆息,比鐵軌還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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